冬陽灑滿草地,兩個小朋友在你追我逐;正確點說,是男的在逃跑。
胖嘟嘟的他跑了半天,終於投降,喘著氣說:「你唔好再追我得唔得呀,我點都唔會畀個雪糕你食㗎。」
女的其實也追到氣咳了,彎著腰摸著膝蓋說:「我都係想食一啖啫,冬天食咁多雪糕凍死你呀。」
「我就係鍾意凍上加凍,」男的說完再大啖一口,然後得意地放聲大笑。
雖然只是年紀少少,但她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。冷靜籌謀的她,向他的鞋子瞟了一眼之後便看到機會。
「你甩咗鞋帶呀,我幫你拎住個雪糕,你綁鞋帶先啦。」
「你當我傻㗎?畀咗你,仲有得剩?」
「應承你唔食喇,如果我反口,我叫我爸爸媽媽買多兩個雪糕畀你。」
四個大人聽到女孩子的承諾,異口同聲對著男孩說:「我哋幫你做證。」
就算給她吃了雪糕,還可以賺多兩個,於是男孩高興地把甜筒放在女孩手裏,然後安心地蹲下來綁鞋帶。
待他一蹲下來,女孩便把倒轉了的甜筒狠狠地插在男孩頭上,還好像磨墨般在他頭上打了兩個圈。女孩蹲下來說:「陳家輝,你咁鍾意凍上加凍,而家夠唔夠凍呀?」
「方小玲!」男孩尖叫。
四位父母站在在後面哭笑不得,其中一位還趁機拍了一張照片:兩個蹲下來的小孩,一個大哭,一個大笑,出奇地溫馨。
童年時期的一對冤家,因為男孩舉家要去英國而分隔異地。直到十年後,男孩的爸爸被調回來香港工作,兩家人又再見面。
重聚的飯局安排在一家舊式上海餐館裏,從前兩小無猜的陳家輝和方小玲,如今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。
陳家輝多次忍不住偷望方小玲,每次一旦被發現,眼睛便會急速逃離,然後很快又再向她瞟過去。方小玲的眼神有點不悅,讓陳家輝有點氣餒,但其實伊人之所以不自覺地板起面孔,是因為對方連跟自己說句話的勇氣也沒有。
兩位摩登的少男少女與上海粗炒和紅燒獅子頭顯得格格不入,卻靜靜地享受著雙方父母在聊天的過程中,談及到十年間彼此的一些成長片段。兩人都不用說什麼,已經好像坐上了一列回到過去的成長火車一樣,欣賞著對方欣賞過的風景。
「你睇,」陳家輝的爸爸說,「我仲 keep 住呢張相呀。」
照片裏是兩個小孩,一個在大哭,一個在大笑。
「喂,老豆呀!」陳家輝面紅耳熱地嚷著,「畀吓面得唔得啫?收埋佢啦。」
「呢張係我專登曬多張畀佢哋嘅,人哋鍾意收埋就收埋,鍾意派街坊就派街坊。」
飯局在一片笑聲中完結,陳家輝到最後還是一句話都沒有對她說,幸好世界上有樣東西叫面書。
找到對方的面書,陳家輝發了一張甜筒的照片過去,再附上一句:「可唔可以畀個機會我報仇?」
方小玲的回答,是不經意的挑逗:「你會咁狠心?」
信心大增,陳家輝回答:「畀我請你食餐飯,我可以既往不咎。」
想不到兩隻闊別十載的花蝴蝶,再度相逢便已轉世為情人。
年少浪漫的愛情,就像深夜裏的一團火,燃燒起來的時候總是特別耀眼,而有時候就是耀眼得連兩位當局者也忘記了,在愛情的縫隙裏,總有一些盲點是大家還沒注意到,而一旦浮現起來便可以是世界末日似的。
是什麼盲點並不重要,反正彼此都是衝動地走在一起,而更衝動地離開了對方。想念歸想念,在「面子」兩個字面前,愛情還真是微不足道。放不低自己,便不會再有轉彎的餘地。
然後是很多年後的一天。
雖然已經是十多年前的 puppy love,但她在螢光幕上看到他的樣子,還是有一點點不知所措,不過專業的她仍然是一臉鎮定的表情。
「陳生,有啲咩唔舒服?」方小玲醫生是陳家輝的視像診症醫生。
「知道你兩年前結咗婚,個心好唔舒服。」陳家輝很想這樣回答,但最後他還是正經地說:「肚屙,有少少發燒。」
「幾時開始屙?」
「兩三日前左右。」
經過一輪診斷,方醫生說:「應該係腸胃炎,我開啲消炎藥同抗生素畀你。下次有唔舒服,唔好拖成兩三日先睇醫生喇。」
「我都唔想拖咁耐,保柏話其他醫生都得閒,但你最快要等到今日。」
方醫生又有點不知所措,九唔搭八說:「你...... 你有發燒,要唔要開埋退燒藥?」
「唔使,我有個秘方,一用就乜燒都冇,唔使退燒藥。」
聽他這樣一說,她不禁好奇起來:「乜嘢秘方?」
「你等等。」
他馬上走開了,然後又很快回來,手上拿著一件東西似的。
是一個甜筒。
他把倒轉了的甜筒狠狠地插在自己頭上,還好像磨墨般在頭上打了兩個圈。
藥物能夠除病,醫生可以醫人,但心靈上的傷口,永遠只能自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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